文、图:今日女报/凤网记者 陈炜
斥资近400万元承包下湖南交通工程学院第一食堂的托管经营权后,李金保本想好好干事业,但不想,仅仅过去一年,他就不得不退出。
其中一个原因,李金保认为自己败在了“洗碗”上。
“我自己买的洗碗机不让用,非得用学校买的,但用他们的洗碗机还要付0.5元一个碗的‘买碗费’。这承包食堂赚的钱,都用来洗碗了。”更让李金保意外的是,在与学校解除合同后的3个月里,原来学校答应退他210万元,后来又改口成110万元,“至今没拿到一分钱”。如今,校方表示不再接受协调,若有异议可起诉。
事情真相如何?近日,今日女报/凤网记者进行了深入调查。
承包大学食堂,吃饭的人越来越少
与湖南交通工程学院做生意,在51岁李金保看来,纯属偶然。
“当时,我有朋友与学校领导关系不错。” 李金保回忆,2019年1月18日,他与学校签订了一份为期三年的《食堂托管经营合同》,双方约定:“学校第一食堂一、二、三层楼全部委托给李金保经营管理……李金保须向学校缴纳100万元保证金,托管费为200万元/年,一年按照两个学期支付,即每学期为100万元……”
同年9月,由李金保承包、位于学校西区的第一食堂正式营业。但“每天来吃饭的学生没有预想的多”。李金保多方问询后发现,由于部分学生外出实习,学校西区的在校师生仅有5000余人。
李金保向记者出示相关协议。
而李金保向今日女报/凤网记者出示的合同书显示:“校园西区现有师生8000人,若因学校规划原因而将西区师生人数减少,且低于7000人,每学期的托管费应按照比例递减。”
不过,因为刚开张,不宜和学校闹掰,加之食堂每天3万余元的毛收入,李金保就没在“退钱”的事上较真。不料,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,让他亏损不少。
“原本,学校是在今年2月上旬开学,但受疫情影响,直到4月下旬才开学。”李金保发现,除开学第一个月每天有2300多人在第一食堂就餐外,之后吃饭的人数越来越少。“疫情前,猪肉9元钱/斤,疫情后涨到了37元/斤,价格翻了好几倍,但师生就餐的最低标准却没提高,人数还越来越少,这还怎么赚钱?”
李金保想暂停运营食堂,但遭到学校拒绝,“他们说‘作为全校最大的食堂,必须要保证师生安全就餐’”。
李金保重金承包的校园食堂,仅运营了一年。
0.5元一个碗的“买碗费”,承包商直言“吃不消”
接踵而来的变故更让李金保一筹莫展。
李金保称,今年4月开学不久,学校就让他把当前学期的100万元托管费交齐。“一学期4个半月,每月的托管费平均下来就是22万元,但这学期总共才上课1个半月,算下来,我只要交33万元托管费。”
于是,今年6月10日,李金保希望学校能减免60万元托管费,但被拒绝,“他们说,‘学校是民办高校,可以一分钱也不减’”。
与此同时,0.5元一个碗的“买碗费”,让李金保的食堂生意变得更加难做。
“开学前,学校的食品安全管理委员会说,为了让师生安全就餐,要在第七食堂内成立一个餐具消毒中心,全校所有食堂的碗都要集中在这里清洗、消毒,并以0.5元一个碗的价格进行购买。”李金保对此很不满。
“我的食堂本来就从正规厂商采购了大型洗碗机,功能相同,完全可以自洗自用,为什么还要出钱‘买碗’?如果学校是出于师生就餐安全考虑,那我愿意出钱给每个老师、学生买副私人碗筷。”李金保告诉今日女报/凤网记者,食堂最便宜的米粉一碗只需4元钱,除去员工开支、原材料成本,如果再支付“买碗费”,“可能还要倒贴钱”。
于是,李金保向学校一次性支付2.7万元,希望摆脱“买碗”困扰,但几天过后,风波又起。“不是说我食堂的碗没洗干净,就是说洗碗机的水温没达到要求……这都是学校在针对我。”
今年8月,李金保觉得“生意做不下去了”。
“当时,下学期即将开学,但学校不仅让我交100万元托管费,还要我把上学期欠的托管费交齐才能运营食堂。”李金保透露,学校后来愿意减免他上学期的17万元托管费,但剩下的托管费一分也不能少。
李金保说,由于自己没能交齐托管费,学校于8月20日突然拉闸断电,导致食堂的档口生意无法运营。
经多次沟通无果后,双方于8月22日解除合同。
不过,在李金保的叙述里,解除合同后的协调仍一波三折。“我与学校一起清点食堂财产并签字认可后,他们原本说好除去退还100万元押金外,还愿退还110万元财产折算费。但几天后只愿意退我70万元,押金也被‘打折扣’,只退30多万元。到最后,干脆不跟我谈了。我找政府多次组织协调,但学校一直不配合,都是口头上答应,但一直没来人。”
在湖南交通工程学院餐具消毒中心,工作人员正在清洗餐具,随后放进洗碗柜。
学校回应:
李金保所购洗碗机卫生不达标
11月20日下午,今日女报/凤网记者见到了湖南交通工程学院食品安全管理委员会主任杨京东。
杨京东表示,疫情期间,学校决定对全校所有食堂减免17%的托管费。“如果他(指李金保)觉得托管费减免的金额太少,可以提出异议,学校根据实际情况可以酌情考虑,但他一开口就要减免60万元,如果答应了,那学校的损失找谁来补偿?”
不过,谈及李金保曾想暂停经营食堂,以及学校西区5000余师生的就餐人数未达标一事时,杨京东未予正面回应,“我是今年5月才任职的,之前的事我不清楚”。
“李金保与学校解除食堂经营合同后,我们根据他购进的设备、装修情况,清点财产算下来是70万元,而他的100万元押金,除扣除上学期拖欠的托管费和其他费用外,还剩30多万元,总计约110万元。”杨京东说,学校曾与李金保协商了4次,但对方漫天要价,双方一直没谈拢。“现在,学校已经表态了,不再接受协调,他可以通过起诉维权,法院判我们赔多少钱我们就赔多少。”
至于0.5元一个碗的“买碗费”,杨京东解释称,这是为了全校师生的就餐健康考虑。“学校的餐具消毒中心在卫生方面是达标的,今年10月,每个碗已经降到0.25元。但在李金保的食堂里,餐具都只是弄点洗洁精再用水冲一下,买来的洗碗机在餐具卫生方面也没有达标。”对此,记者提出查看相关证据,对方未予提供。
随后,记者来到湖南交通工程学院第七食堂的餐具消毒中心。记者发现,此时,4名洗碗工正将一个个不锈钢碗放入水槽冲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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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工清洗后的餐具,即将放入洗碗机再次洗涮、消毒。
“这些碗稍微清洗后就会放到洗碗机里冲洗、消毒,之后打包装箱,再用透明塑料膜封口。”一名女工作人员表示,全校9个食堂的碗全都由他们冲洗、消毒。“全校这么多学生,一天三顿饭,基本上洗碗没得停。”那么,餐具的卫生能否有保证?对此,该工作人员直言不讳地说:“怎么可能保证每个碗都干净,人手还是太少了。”
【政府声音】
目前学校只愿接受法院审判裁定
衡阳市蒸湘区呆鹰岭镇副镇长王鸿禧在接受今日女报/凤网记者采访时表示,自今年9月起,镇政府组织李金保和湖南交通工程学院进行多次协商,但双方在赔偿金额上意见差距较大,因此一直没能达成一致。
“后来,市、区政府的相关领导也出面协调,但湖南交通工程学院不配合,我们也没有太多办法,只能劝导双方调解。直到李金保有次跑到学校楼顶扬言不赔钱就要跳楼,这让学校领导很不高兴,之后,学校就不愿意再出面协商,现在只愿接受法院审判裁定。”王鸿禧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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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律师说法】
疫情下,校园食堂可申请减租
孙金刚(湖南天仁律师事务所律师)
疫情期间,食堂可以向学校申请减免租金吗?依照《租赁合同》中的约定,合同中如果对出现不可抗力因素可减免租金的明确约定,那按约定履行即可。
若无约定,承租方可以援用在合同履行过程中的发生了不可预见的、不可抗力的情势,主动与出租方协商变更合同条款,申请减免房租。
根据《民法总则》第180条及《合同法》第117条的规定,本案中,因发生新冠肺炎疫情,导致学校延迟开学,食堂就餐人数减少等情形,均属于法律规定的“不可抗力”的情形,因不可抗力导致不能履行民事义务的,即不用交付或与学校协商后减少食堂托管费用。